此时燕云屹立于天地之间,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。
相隔十丈远,燕云对面站着一名全县老少都为之胆寒且难以对付的人物。
其中一名稚嫩少年惊骇出声:“咱们二十人齐心协力都未能对付的了,燕云哥竟要独自一人面对!”
燕云面无表情,仿佛置于天地之外。
几位同燕云相仿年纪的孩童却神情紧张,敢来挑战一招鲜的多半金量很足,何况眼前这位对手性子高傲,一看就不是个好对付的主。
看对手那雄壮浑厚的体格,没有五百斤,也稳坐三百斤重量宝座。
如同一尊天兵天将,不持兵器徒手站立,硬生生挡在燕云面前。
不说其他,光是这份胆识,就让在场老少爷们全都佩服,官场沉浮,那是考量察言观色、八面玲珑的能力,江湖打拼考的是观步望气,马虎不得,最忌讳走眼。
龙行虎步之人,下盘必稳如磐石,马步功夫十分了得,练武之人基础之一,练功不练功,到老一场空。
气机绵绵兮长存者,碰上了只管磕头,拜见祖师,定能活命。
可再厉害的角色也有阴沟翻船、河边湿鞋的时候,这也是为何对敌之前自报家门。
不想糊里糊涂死是其一。
最主要的是碰见硬主能认输就认输,轻些鼻青眼肿挨顿嘲讽,重则小命可就没了。
江湖大义请绕路,舍生取义请离开。
可燕云却偏偏剑走偏锋,特立独行。
山不走来,我便寻山。
他身体呈攻势,单刀在手,身体气机猛然凝聚,骤然发力,向前狂奔。
就算跌倒又如何,想要做那江湖龙蟒就得以一个个比自己强的对手作为垫脚石,将自己道心磨练的无比精纯,才有望做那武评榜第一高手。
有谁不想一剑斩去,妖魔邪祟退去?
递出一拳,世人皆是跪拜如见祖师?
一剑霜寒十四州,一剑就是百万师!
燕云压下心中杂念,怒喝一声,吐出一口浊气,刺出自己看似索然无味实则神行意皆是巅峰的一剑。
哧!
一个恍惚,燕云狂奔至于对手身前,弯腰弓身,猛然发力,通过双腿传至腰,汇聚于手腕,最后传给刀尖。
手持短刀且面相不俗的少年默念一句:“你的对手是,南唐青平县刀客:燕云!”
一人一刀银河倒挂落九天般刺入对手身体。
只听撕心裂肺的凄惨哀嚎,对手顷刻间便没了动静。
一击必杀,刀身没入对手体内,直击心脏。
旁边看客瞠目结舌,高声呐喊“燕云哥!威武!”
就连做了一辈子饭菜的大厨都为之惊叹,呢喃道:“燕云这小子的杀猪手法是越来越厉害了,三百斤的猪,一击毙命。
老齐头,这里有你最有话语权了,我们都没资格,你给点评点评吧。”
老齐头,已是花甲之年,十三岁跟随父亲转战南北,六州十四省,屠猪一辈子,都不曾说有把握杀猪刀刀毙命,哪次不是在心脏处摸了又摸,沉思片刻才下定主意拿刀,晃悠半天,一咬牙才捅下去。
可惜第一刀次次不尽人意,没有一次功成,都是要补第二刀才能送猪上路,就这样,都被奉为杀猪王,哪次宰猪不都是拿些猪血和三斤猪肉回去?
碰到些大户人家,还会送大半块酱好的猪头肉和一只猪脚,再拿半截肠子,那就是过年了。
屠夫家小孩,就盼小年,小年一过,那就是杀猪旺季。
拿回去点猪肉回家包顿香喷喷饺子,比神仙还快活。
要不咋说屠夫家孩童一个个膘肥体壮。
对于燕云的刀法,面对其余人的调侃,腼腆的老齐头忍不住说道:“燕云呐,天资之高,天赋之好,手法精妙,手段之高,简直就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杀猪天才。
此等技术,三百年无人能及!甚是欣慰啊。”
面对老齐头的夸赞,众人纷纷点头,附和道:“才十七啊!屠夫道路简直一片光明!”
面对诸位前辈夸赞,燕云抽刀转身,不去看余下少年接猪血,对老齐头笑道:“师傅,您再说可给我夸上天了,我可不及您十分之一,您那点绝活,我还不算学到手。”
老齐头点燃烟枪,猛吸一口,吐出烟圈,开口说道:“燕云呐,你这马屁拍的可不咋滴。”
一老一小哈哈大笑。
等少年们手忙脚乱的接完猪血,赵燕云清理内脏,扔去杂物,再将猪肉精瘦部位麻利分开,用时不过两柱香时间。
大厨们也起锅烧油,半刻钟,一盘盘飘香四溢的炖猪肉登上了餐桌。
还能听见县太爷与食客们大声吆喝:“香!”
菜上齐了,这顿宴席主要的功臣们也开始动筷。
燕云将碗中最大一块肥瘦相间夹到自己师傅碗里,随后不再看老齐头双眸中伤心欲绝,低头自顾吃饭。
老齐头无儿无女,爱徒就是儿,自己死后的这些家产全给燕云,可自己并非那陆地神仙,并不能帮助一切,每想到这便痛心疾首,饭也吃不消停,用力吃完那块猪肉,擦去眼角泪水。
从怀中掏出一布包,打开后说道:“燕云,这是这次的工钱,李员外高兴,多赏了咱爷俩六文钱,一共三十文,你收好。”
穷苦人家的孩子,从小就明白锄禾日当午,汗滴禾下土,谁知盘中餐,粒粒皆辛苦的道理。
燕云将碗中饭菜吃个干净,心满意足的擦去嘴角油腻,伸手去拿老齐头手中铜板,只拿了属于自己的十二颗铜板。
老齐头见状,内心五味杂陈,随着自己年龄增长,气力是稳健的江河日下,杀猪已经不是力所能及的事。
燕云继承了自己手艺,每次都要跟雇主讲清楚杀猪两人,要两份工钱。
谁让燕云是三县杀猪手艺最好的,雇主们也不质疑。
每次燕云都会拿一半,剩余一半给自己。
老齐头知道燕云执拗性格,没有推辞,没有说话,将剩余铜板揣进怀中。
自顾的抽着旱烟,俗话说,饭后一杆烟,赛过活神仙。
老齐头口重,一杆烟也就七口,烟头放在地上猛烈敲打,乌黑烟灰被尽数敲打出来。
将烟枪别在腰间,左手刀劈入骨留下的疤痕十分醒目。
想当年,老齐也年少轻狂,说的好听叫闯荡过一段江湖,其实在镖局当一个跑堂,押镖都算不上。
熬了一个月,终于获得押镖机会,出师不利,遇到土匪,被砍了一刀,随后死活要退出江湖,跟随老爹干起了杀猪行当。
一想到自己这段不堪历史,老齐头笑意沧桑,看向燕云,开口道:“云儿,银子存些许了?”
“还好,比上不足比下有余,二十两。”